“如果我必须要在你和你姐之间做选择，你希望我和谁在一起？”慕楚诗不依不饶地问。

何心安看着慕楚诗亮晶晶的眼睛，一句玩笑话愣是被他讲出了深情的味道，心中雷动，有如小鹿乱撞，如果故事退回一开始的地方，何心安并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勇气对何如意说，先来后到，慕楚诗是我的，你不要碰。

可是人生从来都没有倒退键。

何心安反问一句，“难道你想做小三，逼何如意红杏出墙么？”

呵，慕楚诗自嘲地笑了，“我若想要，根本用不着逼。”

“不管逼不逼，你都是小三。为了防止你道德沦丧，成为全社会唾弃的走狗，我还是勉强选择和你在一起吧。”何心安满脸写着本尊勉为其难。

慕楚诗飞快地在何心安仰起的骄傲的小脸上啄了一下。

何心安浑身一激灵，“喂！你干嘛！”

“我亲我女朋友，合理合法。”慕楚诗满脸傲娇。

“那普创投资并购标的说一下，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嫁给我才算一家人，别说普创投资的标的，中环汇聚老板娘就是你，我都是你的！”

“谁要你啊！”

“那就公事公办喽，官方回复是：标的还在接洽阶段，暂时无法透露，请您谅解。”

何心安真没想到，竟然在慕楚诗这里碰到了软钉子！

中学时脑子被狗啃了才会喜欢这样的男生吧！转念一想，“那你发誓，我在你这里得不到的信息，何如意也得不到。不，是任何金融机构都得不到！”

“没问题，我都一视同仁，守口如瓶。”慕楚诗见何心安一脸愤懑，温柔地调教她，“商场如战场，若换做别人，可能睡完你，才告诉你无可奉告呢。”

何心安翻了一个大白眼。觉得慕楚诗说的情节可真狗血。回过神来才想到，她也不是随便让别人睡的呀！

也不是谁说，做我女朋友！她就会答应的呀！

但是，这些话，她又不能和他说。

于是脸上一阵黑一阵红。气哄哄拉开会议室的门，真后悔刚才那杯酒泼少了，泼一瓶才解气。

走回会议室，见白文萱夹还在朱总和何如意中间在尬聊。朱总的注意力都在何如意身上，白文萱最多有个点缀、陪笑的功能。

何心安忙把眼神挪向一边，怕和白文萱四目相遇后，谁谁都觉得尴尬。

冷餐宴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各机构都交换了名片，迅速拜了码头，接下来攻城掠地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何心安本想得体地帮白文萱叫个车送她回家，但白文萱一言不发带着何心安走到丽姿酒店后身儿，从手包里摸出一只烟，猛砸了两口，狠狠吐出两口烟圈。

何心安有点尴尬，想着白文萱刚才是不是被拒了，心里有点受挫？不应该啊，当领导的这点挫折就受不了了？在外营销，被打脸不是常有的事儿么？

十有八九不如意这句话用在业务营销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一支烟被干完了。

白文萱终于开口了，“这单业务，必须拿下。”

白文萱虎视眈眈看着何心安，仿佛何心安是那个拍板的人，就等着何心安点头。

何心安心想，您哪里来的自信？当然没有发问。

当领导鸡血上头时，千万不要给领导泼凉水，不然等着被掐着脖子摁进河里的就是自己。领导都是顺毛驴，得顺着捋。

“那几个目标标的交易额都在10亿美金以上，除了并购贷款，还有资金监管，未来的销售收入。这一单要是成了，开单吃三年。”

白文萱夸张地比划出“三”，在路灯地衬托下，何心安觉得白文萱面部都扭曲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呢？”白文萱嫌弃地看了一眼何心安。

领导，开张吃三年，您给我发的工资不是一样多么？您干一单可以躺三年，我日常还有好多琐碎工作，我又不能躺着，我兴奋什么。

白文萱大概觉得自己宏图壮志简直是对牛谈琴，把烟屁股扔在地上，“叫车吧。什么时候才能坐上你的车？你再不开车，我罚工资了。”

白文萱觉得冷了，抱着胳膊在冷风中一哆嗦。

何心安心想，领导，你咋不发个车，顺便把油钱报了呢！

终于把白文萱送回家，何心安再回家洗漱，躺在床上，一沾边儿就睡着了。

工作辛苦也有好处，专治失眠。从没见过哪个牲口会失眠，都是累的。

第二天再去上班，许渊又凑过来，“昨天出场啦？荤场素场？好不好玩？”

何心安眉眼一挑，“下次带你一起去？”

“不不不，你们业务骨干，我去不合适。”

在职场，认怂是推活儿、躲活儿的必练绝技，夸谁是骨干，是中流砥柱，不是真夸，是在说这人活好，性格好，好使唤，不老嚷嚷升职加薪，高帽子戴一戴就满足了。

许渊刚走，会计经理又过来。

“小何，上次你签字的那个材料，还得写个说明。”

大华银行要求所有责任落实到人，凡是个纸质材料都要求客户经理签字。何心安实在想不起来，“杨哥，你说哪个？”

“就是那个青龙影视，反洗钱的，你不是说他们是正常经营么？现在分行要求支行自查，针对系统筛出来的数据，都要写说明，客户经理和支行长签字。”会计经理为人细致，专门打印了一页纸，逐一找客户经理确认，不写说明的，就报送人民银行称是可疑交易。

“杨哥，你有之前的模板么？我抄一抄。”

“哎呀，这个可真没有，是分行刚下发的要求。因为别的支行有两个可疑公司帮P2P洗钱，被客户闹上门了，这才展开自查。”

“哦”，银行常常展开各种自查工作，但凡发生一件具有警示意义的事件，就要全行展开相关的自查。

何心安打开电脑，从青龙影视的网页摘了摘，看着网页上挂着的雷剧，越想越难以相信，就这水平的公司，每天都有上亿资金流水？那影视公司也太好干了吧？

何心安打电话给李嘉豪，“早啊，上班了吗？我们银行要求梳理大客户经营情况，得上门面谈、拍照，方不方便约你们老板见个面呀？”

“啊，哦～”李嘉豪似乎还没睡醒，这都快9点了，还没睡醒？影视公司的活儿也太好干了吧！还缺人不？

李嘉豪推脱说老板特别忙，没有时间，在何心安的再三要求下，才勉强同意下午见面。

何心安倒不是怀疑青龙影视，只是出于职业本能的自我保护，对于需要写说明的事情，何心安都会上门核实、拍照。

以免将来出问题的时候，分行把材料甩出来说，喏，这是你签字的，你要负责。

何心安也可以把照片甩出来说，喏，我去实地调查了，情况就是这样。

大华银行要求每个岗位“尽职免责”，分行的职责是审核支行材料的合理性，支行的职责是保证材料的真实性。

若大家都尽职免责，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处理个人。

所以自我保护是职场必修的一课。刚入职时，孙静给何心安反复念叨，何心安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也就养成了这样的职业习惯。

应青龙影视老板的要求，下午的见面地点约在他的三层大别墅。

别墅位于六环开外，是一片成熟的别墅区，有独栋，也有叠拼。老板的别墅位于小区一进门的地方，从外观来看，略显年代感。

估计这片地刚开发的时候，四周还是荒地呢。如果是一手买的别墅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当时房价还没长起来。那是有眼光的人，现在都发了。

来开门的是老板的小保姆，年纪轻轻，颇有两分姿色，皮肤吹弹可破，做保姆真是可惜了。何心安和慕楚诗被引到书房。小保姆敲了门，里面传来，“进”

推门进去，何心安闻到了一缕非常非常淡的香水味。

可是房间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他面前点着熏香，身后是偌大的落地书柜。

“钱总，这是大华银行潮安支行客户经理何心安。”

何心安点头问好。

“这是我们公司的法人，钱总。”

李嘉豪介绍着，钱总主动上前和何心安握了手。

一阵寒暄，钱老板让两人落座沙发区，聊了会公司经营情况，又切入影视行业；钱总分析起整个行业，头头是道，产业链上下游讲得清清楚楚；再说到剧本创作，更是融汇古今，通晓国外，连美学知识都随手拈来。

简直是何心安见过的，除了何老太太外第二个博学的人！

何心安这才明白，孙静也是个文艺女青年，装了一肚子学识，肯定是与钱总相聊甚欢，才在反洗钱材料上签字，保证这家公司正常经营呢。

临拜访结束了，钱总说，“与何小姐加个微信，以后有问题及时沟通。”

何心安拿出手机，心里还挺诧异，一般都是销售求着老板留个联系方式，被老板各种推脱拒绝，这个老板不仅没有一点架子，反倒挺绅士。

钱总把何心安与慕楚诗送到书房门口，由小保姆送下楼。

临出门前，何心安肚子有些不舒服，她问，“可以用下洗手间么？”

小保姆带她去了一层的洗手间。

何心安坐在马桶上一阵腹痛，难道是喝了冰咖啡，大姨妈提前来了？

打量着卫生间，猜想着这里会不会备有卫生巾？如果有的话，借用一片卫生巾应该不算偷吧？卫生间应该不会有摄像头吧？

犹豫了一番，偷偷打开洗手盆下的柜子，非常失望没有卫生巾，只有护肤品。竟然都是一线大牌，LAMER的精华乳，POLA的面霜，雅漾限量版的保湿喷雾，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全部都被打开过，使用了将近一半的样子。

何心安关上门才想起来，那个圣诞特级款的保湿喷雾好像有点眼熟。

圣诞款喷雾上市时中国没货，孙静专门拜托何心安去法国旅行代购的，付款时喷雾掉在地上，瓶底儿还被磕得凹进去一小块儿。

何心安鬼使神差地又打开门，把喷雾拿出来翻过一看，瓶底儿磕进去的豁口与自己代购的那个一模一样，为什么那个喷雾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