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不要再见他

从海淀黄庄回到家,何心安发现何如意在自己家门口站着。

“姐,你怎么来了?”何心安有些诧异地问,然后满脑子回想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没脑子的事,又要被何如意骂。

“我不能来么?”何如意冷冷地反问。

何心安边开门边缓解气氛,“我是说,你要来的话,怎么不提前告诉我,给我打个电话,省得你在门口等。”

“给你打了,没有人接。”门开了,但何如意仍站在门口,“我不进去了,我就想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和慕楚诗在一起?”

何心安浑身一震,慕楚诗这三个字在何家是不能提的秘密,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但慕楚诗这个人,还有当年发生的种种事情,都不能提。

当年何老太太是中学的教导主任,逼着学校劝退了慕楚诗。

慕楚诗转学后,何老太太天天在家里念叨,对何如意恨铁不成钢,高三高考的关键时期竟然干这些污七八糟的事。

从那时起何如意学会了甩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并且在天花板上装了一条帘子,把自己的床铺与何心安的床铺彻底分开。

有一次老太太气急败坏,瞧了锁闯进了屋子,母女俩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何老太太伸手打了何如意,何如意没有哭,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何老太太,示意她有本事再打,打死她好了。

何如意高考失利。常年雄霸年级第一的何如意只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学。何如意对此似乎毫不在乎,倒是何老太太伤透了心。

何老太太苦心培养了何如意18年,原本以为她定能考上清北大学,成为何老太太一生的骄傲。没想到最后一场空。何老太太不服,逼着何如意,求着何如意复读。

何如意说,“您有本事让中学劝退他,您也一定有本事让清北破格录取我。”

何老太太差点被气晕过去。

后来何如意上大学,有一次何老太太心火又冒上来,旧事重提,又念叨慕楚诗害了何如意,结果何如意一年都没有再回过家。

从此之后,何老太太长了记性,再也不提慕楚诗。

何心安这个始作俑者更是察言观色,想都不敢想,更别说提。

如今,何如意突然这么问,何心安脑中像赛车比赛一样,各种声音疯狂乱蹿。

什么叫在一起?何心安只是遇到慕楚诗,让他帮她催收而已!可是,何心安答应了慕楚诗,事成之后,做他的女人以此偿债。可是慕楚诗那么花心,说不定到时候早就忘记了!况且,大不了再撒泼耍无赖不承认就好了。

问题是何如意怎么知道?她此时此刻问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啊,”何心安假装思索,其实心里捉急地像着了火,何如意到底想听什么答案,何心安拣她喜欢听的说就是了嘛!

“你不准再见他。”何如意命令道。

“为什么?”何心安本能地反问,她特别讨厌何如意像何老太太一样,说话总是用一副命令的口吻。她都已经30岁了!早都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这两个女人总是拼命想管教她!

“这是你欠我的。”何如意的语调低沉,没有一丝起伏,脸上带着一种伸张正义的理直气壮。说完之后踩着高跟鞋走了。

何心安站在家门口,听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进电梯间,听着电梯“叮”开门又“咣”关门,才缓缓回过神。

自从中学时,慕楚诗让何心安转交给何如意的情书,被何老太太发现以来,何如意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对何心安提任何要求。

这是何如意第一次提要求。不准再见他。

何如意高考前的那段时间,她们两姐妹像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陌生人。任何心安道歉,讨好,何如意通通都不接受。

那时何心安被愧疚、懊悔充斥着内心,发誓只要能让何如意原谅,做什么时候她都愿意。

如今,过了十多年,何如意突然提了要求,何心安有点懵。所有的食物都有有效期,何如意现在提这个要求,是不是超时了?而且何如意都结婚,儿女成双了,怎么又想起慕楚诗,难不成要破镜重圆?

况且,为什么慕楚诗说,何心安欠他的;

何如意也说,何心安欠她的;

这俩人当年要早恋,就不要让何心安当中间人啊!!!

这俩人要是现在还前缘未了,直接见面了结啊!干嘛都来找何心安!

何心安把自己甩在沙发上,感觉特别搓火,真是莫名其妙!

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支行,刚坐到位置上,许渊就溜到身旁,“分行要搞客户经理排名了,你知道吗?”

当时白文萱特意提点何心安,何心安根本没当真,但许渊传的八卦,一般都是稍有眉目的事。

何心安问,“大华银行吃了几十年大锅饭,怎么突然搞改革?”

“听说北京分行一把手特意从中良银行挖了匡子辰做公司银行部一把手,就是为了推这个。你想想,中良银行的狼性文化,听说内部互相抢业务,斗得相当精彩!”许渊说得眉飞色舞,就好像他亲眼看见了一样。

“可是,大华银行一直都是支行长找业务,客户经理干业务,没听说哪个客户经理自己有营销能力,这排名不就是一窝咸鱼加怂蛋排名,又什么好排的?”

“给爸爸排名啊!客户经理怂不要紧,爸爸够牛逼就行了!”

何心安白了许渊一眼,按照许渊的逻辑,像何心安这种认真勤恳却四平八稳的客户经理,当真没有活路了?

许渊假装同情地看着何心安,“不然你叫我一声好爸爸,我把我名下的10个亿,分你一些?”

何心安拎起桌上的一摞材料抡在许渊的背上,“你要死啊!”

许渊边跑边说,“这是我要救你,你不要哦!”

不一会白文萱从办公室走出来,“开会。”

以前都是孙静带大家开会,就像走个过场。各自汇报过去一周做了什么,未来一周要做什么;各项KPI完成的怎么样,没完成的打算怎么完成。孙静把大家汇报的总结在一起,再在干部会上和白文萱汇报。

如今白文萱坐镇,每次开会都要去半条命。

要求贷款项目速度推进,存款客户高频拜访、新增存款,代发工资、网银覆盖等小指标也不能落下。

轮到何心安汇报了,最近两周在忙文创培训,存款有自然流失,小指标也没有新增。

白文萱很不满意,“上班八小时可以外出跑客户,下班之后再做文案工作,跑客户的路上可以抽空给各个客户发信息,分行新上的理财产品所有客户都要触达!不要做个催收就把其他工作都落下!

催收是避免损失!是维护我们已经取得的利益!分行考核支行,考核的是新增!新增存款、新增贷款、新增利润!”

白文萱教训了半天,整个会议室噤若寒蝉。好似一帮扶不上墙的烂泥。

唉!

领导们希望员工个个是能打的战士,员工个个觉得自己要真是那么能打还要领导做什么!

大家低着头,在心里骂着MMP

“文创培训,还有三周到期,必须让他还钱!”

白文萱说得轻巧,她行她上啊。大家都同情地看着何心安。好像这笔即将逾期的不良贷款责任全在何心安。明明她只是帮孙静善后。

“白行,我已经”

何心安刚想汇报她已经做了哪些工作,但是被白文萱粗暴打断,“不要说你做了什么,要看结果!”

上次开会还说要过程管控,这次开会就变成直接看结果。

领导们说话能不能有个准!

手机嗡嗡、嗡嗡震动,是慕楚诗的来电,何心安关了声音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白文萱逼她催收,王星声称已经从文创培训辞职,文创培训已经解散,上周和白文萱汇报时,她说,“要想办法!”

办法是让慕楚诗教何心安暴力催收,但慕楚诗要何心安做他的女人,何如意又让何心安不要再联系慕楚诗。

何心安真是要被逼死了。

手机消停了一会儿,又嗡嗡震动起来。

何心安也是心烦意乱,拿起手机,向白文萱示意是大客户的电话,出了会议室,长长嘘了一口气,接听,“喂。”

“下午有空么?”慕楚诗问。

还不等何心安回答,慕楚诗接着说,“凤凰幼儿园,下午2点见。”

“那不是李焯的小儿子所在的幼儿园,戒备森严,一般人不准入内么?去哪里干嘛?”

“去了就知道。”

挂了电话何心安没有着急进会议室,里面肯定一阵血雨腥风,何心安呆在外面透气。

手机又震了起来,是何如意发来的信息,“我会想办法让匡子辰派催收专人去潮安支行接手文创培训。”

信息只有一句话,看不出是何如意对何心安的关心,还是对她的控制。

仿佛何心安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何如意的掌控之中。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了起来,还是何如意的信息,“你不要再联系他。”

何心安的逆反情绪顿时冒了出来。

何心安讨厌何如意处处管着她,何如意为什么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不要插手别人呢?

何心安给慕楚诗回了信息,“好的。下午见。”

下午1点50,何心安提前到达凤凰别墅区,门口铁门紧闭,还有两个站得笔直的保安。

1点55分,慕楚诗开车来了,车窗落下去,慕楚诗示意何心安上车。何心安不知道慕楚诗在搞什么鬼,注意到慕楚诗今天竟然穿着西装,里面是粉蓝色的衬衫,显得既活泼又骚气。

慕楚诗对着保安说,“我找幼儿园园长,已经约好了。”

保安回岗亭电话核对了一下,出来开门,放行通过。

何心安问,“我们今天去做什么?总不是这样正大光明地进去拍照,或者威胁李焯的儿子吧?”

慕楚诗笑得痞气十足,“你不是说我办不到么?文创培训若在10天内还钱,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正在想,第一件事是让你帮我洗内裤,还是帮我洗澡呢?”